橙子汁吱吱

鸡血来得快去得也快

【良堂】西楼岸(一发完)

标题和内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请勿上升真人

 

返场完回到后台,师父长辈们都是直接回酒店去休息的,留下了一干年轻人张罗着等下去哪儿解决晚饭。趁郭麒麟捧着手机搜索哥本哈根有啥名店的功夫,孟鹤堂拽了拽张云雷的袖子,小声问他周九良哪去了。

旁边的杨九郎本来想搭上一句孟哥你竟然不知道人在哪儿?谁能想张云雷直接跟看见了他台词似的,只轻轻拿余光这么一瞥,杨九郎便乖乖闭嘴。

“他刚说他不舒服,先回去了。”确认旁边这货不会再说啥之后,张云雷耸耸肩。

“他哪里不舒服?”孟鹤堂愣了。

“也没细说,可能水土不服吧,他说他自己晚上在酒店的中餐厅吃点儿东西,叫我们不用等他了。”说着张云雷自顾自摸出手机,明显是没什么下文要讲了。

“人啥时候和你说的?”见孟鹤堂走到一边打电话,杨九郎才张嘴,一口气就抖出满肚子疑问,“他身体不舒服,这一下午孟哥能看不出来?还专门绕过孟哥跟你请假?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假呢?”

“心里不舒服,行了吧。”张云雷啪地摁掉锁屏键,对着黑兮兮的手机屏挑起眉毛,翻了个十分明显的白眼。

 

北欧的十月,又是傍晚,天儿倒是挺亮的,但这会儿空气已经开始变凉,刺激得鼻腔怪痒的,让人总想打喷嚏。新港的人依然不少,游客抱着单反,拍街边一溜儿彩色的房子,拍水面上扑腾的海鸥和鸽子,看着热热闹闹。

刚才买的热巧克力已经凉透了,周九良嫌弃地把纸杯拿远。

他开始想念放酒店里没带出来的保温杯。

但他不想回去。

刚才买饮料的时候他是用手机付的钱,但是店里机器出了故障,折腾了一会儿。店员小姐姐特别不好意思的和他道歉,把杯子递给他的时候还很贴心地问他要不要给手机充电。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可怜巴巴的百分之三十,想了下,婉拒掉这个提议。

说实话下了台之后他从来都不是个任性的人,明知道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不能随便乱跑,但眼前,他是真的想一个人放空呆一会儿。

主办方很周到地给每一位演员都安排了独立更衣室。他换了衣服走到后门出口,跺着脚给张云雷发消息,说自己准备出去溜一圈,完了直接回酒店。张云雷没有问小师弟为什么要过来找他,反而轻描淡写地说想吃什么晚上可以给他带点儿回去,除此之外再无他言——两个人都径直避开了另外一个名字。

周九良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矫情得不得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像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守着那个人,在舞台上,“跟过日子似的”。但他又比任何人都明白,自打看到那本离婚证的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找不回当时下的那颗决心了。

 

孟鹤堂没结婚之前,他去人家里去得还挺勤。商量本子演出,过个什么节放个什么假,第二天要赶早班高铁或者飞机也会凑活着对付一宿,或者只是单纯蹭顿饭,吃完发现天色晚了就睡客房。时间长了,半个屋子都是他的东西。

孟鹤堂开始约会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感觉,直到筹划结婚这事儿了,他才后知后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往宿舍搬,但是被拦住了。孟鹤堂和他说:“放着吧,这儿永远都是你家。”然后抢了他的行李箱,帮他把睡衣杯子牙刷一一摆回原处。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他孟哥,永远都是最温柔的。

但是这种温柔,对他来说更致命。

孟鹤堂结婚之后他迅速减少了去串门的次数。

那年国庆,正赶上他们有一天假。放假前朱鹤松就踹着他的椅子,让他抽时间去孟鹤堂家里坐坐。“好歹过节呢,去了是能要你的命?你俩这搞的,一下台连说话都比之前少那么多,你俩可是搭档啊,不能这样!!”

最后他被迫拎着母亲从家里寄过来的应季大螃蟹,给孟鹤堂发微信说方不方便。

约好时间之后他才发现,他俩的微信对话已经简化到诸如“你几点到?”“节日快乐。”这种枯燥无味的地步。当然,这里面多半原因在他,周九良自己清楚。他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搁一般的孩子大学也才毕业没几年,孟鹤堂结婚那天他还是懵的,婚姻代表的东西对他来说太远了,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孟鹤堂说话——他总觉得,结了婚的孟哥应该就不一样了。

另一头,孟鹤堂找他说话倒是和从前一样,但是他确实不知所措,甚至还想跑。慢慢的,孟鹤堂也就不太找他了。俩人到了后台,除了对词和“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打车吧。”“来了啊。”“来了。”之外,也没什么要说的。

听着门里越来越近的走动声,他足足做了三个深呼吸,就是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孟鹤堂开了门,拿过他手里的东西往厨房走,留下他自己换鞋倒水,熟门熟路,和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样。鞋柜里有几双高跟鞋和一双粉丝的棉拖,饮水机旁边多了一个细长的玻璃瓶,插着几支还在滴水的文竹,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有三支玫瑰花,阳台的晾衣杆上多了一件长裙,别的,倒和他记忆里没什么区别。

“看什么呢?”孟鹤堂端出来洗好的葡萄。

“嫂子没在。”他答非所问。

“她出差去了,这周都不在。”孟鹤堂说。

“你俩这时差太寸了吧,一个好容易有假另一个又不在。”他吐舌头。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敢找师父说这话嘛。”孟鹤堂一屁股坐下来吃葡萄,“对了你今晚不回去的话,你那屋上个礼拜才打扫过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换个床单比较好。”

“我看一眼吧。”他说着过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床啊书桌啊柜子这些大件什么都没动,但是周九良就是觉得哪里变了。可能是换了个新的壁纸,也可能因为角落里放着两个陌生的行李箱和几个女装牌子的空纸袋,也可能是桌上多了个小猴子的抽纸盒。那个瞬间,他突然清晰又迟钝地发觉,如果说他在台下故意疏远距离只是小微妙,现在摆在眼前的才是真真切切的变化,无一不告诉他——孟鹤堂肯定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只宠着他的孟鹤堂了。

那个晚上他顶着对方不赞成的目光赶回了宿舍,辗转反侧了一宿,终于得出那个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敢说出来的事实。其实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呢?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孟鹤堂发的合影,他迅速关掉手机,数着心跳过了好久才重新打开,跟在张云雷后面点了赞,跟做贼似的。

他那个时候是真觉得,要是不说出去,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孟鹤堂的婚离得悄无声息,后台其他人也是慢慢知道的,都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清楚,干他们这行儿,两个人想过日子就总得有一方要付出更多,忍得下来的就过,忍不下来觉得难受了,也只好一拍两散。

烧饼当时搂着自家弟兄,叹了半天气,最后才说:“没啥,只能证明你俩不合适,真的没啥。”

“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孟鹤堂轻声说。

“哪个又有什么办法?人家姑娘自己的选择,咱们尊重就好。”烧饼用力捏捏他的肩膀,暗暗冲一旁的周九良努嘴,示意他悄没声息地把茶几上的啤酒瓶挪远。

烧饼因为等下要接孩子放学,来不及留下来吃晚饭就走了。周九良关上门,看看依然没什么精神的孟鹤堂,又看看厨房里刚炖上的海带排骨汤,站起来推着人往卧室走:“头疼的话去床上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孟鹤堂这会儿还挺乖的,直直走进了里屋。

见他自觉关上门,周九良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打扫屋子。房子是孟鹤堂出的钱,前妻爽快地什么都没要,只拿了自己的存款和行李,连婚后买的车都是孟鹤堂强行给人家的。女方还是挑他们去外地演出的那几天搬走的,走之前还帮着收拾好了卫生。周九良只需要把客厅里的东西重新归置,空掉的酒瓶装好,等下拿出去丢掉就行。

他走到客房打开灯,除了两个行李箱被带走之外,屋里其他东西还是老样子。他左看右看,最后鬼使神差地拿起那个小猴子的抽纸盒,塞进等下要扔的垃圾袋里。

眼不见心不烦,他这么想着。

左右估摸着汤好了,他去敲卧室的门,喊孟鹤堂起来吃饭。主卧门没锁上,留了一道缝。周九良象征性敲了敲门版,里面没什么反应,他怕孟鹤堂这会儿睡熟晚上再没了瞌睡闹失眠,赶紧轻手轻脚推开门。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除了他身后的一缕光线外,屋里再无任何光亮。孟鹤堂在床上摊得平平的,被子卷吧卷吧堆在腰上。

“还行,知道护着腰。”周九良点点头,伸手去拍对方的脸。他刚洗了手,指尖这会儿也是冰得不行。孟鹤堂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掌,一并收进暖烘烘的被子里。周九良冷不防被这么一拽,整个人都扑到在床上。这次的动静比较大,直接惊醒了还在熟睡的人。孟鹤堂睁开眼,抓着周九良的手还没松开,而是睡眼惺忪地说:“手这么冰,刚才干嘛去了?”

周九良心下一跳,就想抽回手。但孟鹤堂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股力坐起来,一边把周九良的左手包进掌心里,一边意示意他把右手也伸过来。

“刚才干什么去了?”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帮你做晚饭啊我的好哥哥。”周九良觉得自己的耳朵尖儿有点儿烫,边祈祷屋里太黑对方看不到,边开始思考刚才到底有没有关火。

“吃什么啊?”孟鹤堂看起来还是困,干脆曲起两条腿,把周九良的手放在膝盖上,下巴往下抵着,不让人有抽回去的打算。声音黏糊得要命。

“海带排骨炖山药,米饭已经蒸好了,你起来喝杯水,我再炒个青菜。”周九良躲开他的眼神往客厅看。

直到孟鹤堂觉得周九良手不那么凉了,才放人去厨房。

两个人吃完饭,周九良怕被问到好好的抽纸盒怎么扔了,干脆趁孟鹤堂去洗碗的功夫下楼丢垃圾。关门的时候想起来他孟哥今天还有个快递没取,就寄放在小区另一头的快递柜里,赶紧又返回去换掉拖鞋,这才重新出门。

等他拎着快递盒回去的时候发现孟鹤堂正站在楼门口,就那么定定看着他,外套也没穿,就一件单薄的T恤,两只手轮流搓着露在外面的胳膊,看起来冻得厉害。

“怎么不换衣服就下来了?”他抬手扬了扬盒子,示意自己刚是去取快递的,然后跟在人口面进了电梯。孟鹤堂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开门进屋,光线骤然变亮的时候周九良才发现对方微红的眼角。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一声?”半晌,孟鹤堂才出声。

周九良低头看看自己,他刚觉得外面挺冷的,就穿了大衣,快递码存在手机里,手机就攥在手里,钥匙钱包一直塞在口袋里没取出来过。哦,他还换了鞋,确实是一副抬腿要走的样子。

“我没有。”他举手示意,并在孟鹤堂的注视下重新换上拖鞋。

 

不过后来他并没有恢复当初那个没事儿就在孟鹤堂家睡觉的习惯。孟鹤堂跟他提过很多次,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一个人没什么不方便。他总是摇头,留到再晚也要回去。

吃晚饭的时候,贴心室友朱鹤松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给他留门,他说留当然留。朱鹤松笑嘻嘻地说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他抬眼看了下饭桌对面的孟鹤堂,扬起奶音对电话那头说:“爸爸,请务必给我留个门。”

他不想呆在这套房子里,哪怕屋里已经很久没出现过鲜花了,但他总觉得自己能闻到那一天的玫瑰香味。他知道自己很过分,那是人家的婚姻人家的生活,自己只是个被照顾的搭档师弟,孟鹤堂让他留下来只是为了他好,为了他不用两头跑,为了他能早点儿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他就是不想,甚至于看着孟鹤堂听到留门而顿住夹菜的手,他心里还会有一些快感。

“你就是个令人恶心的自私鬼。”他对自己说,又自暴自弃地喝了口冷掉的热巧克力,被冰得一个哆嗦。

“他对你那么好,你都在想些什么?”他喝了第二口。

“放过他,不行吗?”

“这次介绍的这个姑娘挺好的,人家俩看起来就很配啊。”

 

这一次的女孩是烧饼托人介绍的。孟鹤堂起初并不愿意,觉得自己刚离过,对女孩影响不好,但对方爽快地表示没关系,就当是处个朋友。女孩是搞网络策划的,脑筋转得特别快,性格挺活泼,讲话也幽默好玩,做菜也是一把好手。两个人一起吃过几顿饭,看过一场电影,进度倒也不急不缓。

周九良能看出来,孟鹤堂对这个女孩挺好的。今天吃午饭的时候还在打听附近有没有Georg Jensen的门店。孟鹤堂不懂英语,更不懂丹麦语,最后还是找了他们随行的翻译和他一起去的。

“嚯!”两个人前脚刚走,郭麒麟后脚就发出了一个感叹词。Georg Jensen算是丹麦最大的珠宝品牌之一,里面的东西都是死贵死贵。

张云雷坐在周九良的左手边,回头看他,他冲张云雷摆摆手。

孟鹤堂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郭麒麟凑上去就要看他都买了什么好玩意儿,他不给,两个人闹着躲着还顺手将纸袋塞进行李箱。最后郭麒麟撇嘴走了,周九良一直坐在沙发上翻书,听到终于不闹腾了才抬起头。

冷不防对上他的目光,孟鹤堂突然显得有些躲闪,索性坐在床上掏手机,避开了周九良的视线。

孟鹤堂想保密的话,他也就不问了。于是周九良说:“先生,我们对对词儿?”

师父说过,相声演员就是不论台下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上了台,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得放下。他觉得自己一直做得挺好的,但今天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起对方行李箱里的盒子,舞台大灯一烤,脑子和腿肚子都开始转筋。好容易挨到下场,他摸摸后颈,全是冷汗。

他把自己的感情梳理一遍又一遍,可以得出个“我一直喜欢他”。这样的喜欢,只要稍微浇一点儿水,就能迅速长大,膨胀,生出粉嫩的内里,但是没有了水也不会枯死,就重新蜷缩起来,说不定会等到下一次生长的机会。就那么挤在心口一角,融进了他的血液皮肉。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勇气摊牌,害怕对方从此离他而去;舍不得孟鹤堂家里那个专属自己的房间,却又因为里面住过孟鹤堂妻子而斤斤计较;孟鹤堂给他带过无数礼物,生日节日一个不落,他却因为一个送其他人的珠宝盒而险些在台上走神。

这样不行。他对自己说。

 

孟鹤堂一直没给他打电话过来,倒是消息发了一条。多半是想着他一回酒店就睡了,怕打电话影响休息,连消息都是连成大段,一次发过来的,内容就是问他是不是回酒店了,哪里不舒服,晚上想吃什么。他没有回,他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装做没看到。

太阳偏西了些,船只也开始陆续回港靠岸,周九良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再去买一杯热牛奶,再买个三明治,垫垫肚子后回去。他抓起手机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张云雷电话杀到,开口就问他在哪儿。

“还在新港,正准备回去。”他有些疑惑。

“你孟哥正打算走,说不放心,要回去看看你,我这会儿钻洗手间给你报信儿,好家伙你还在新港啊,能赶他之前回去吗......”周九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张云雷无语凝噎到揪头发的样子,他刚想回答我尽量吧,但垃圾苹果手机,非常凑巧的,没电关机了。

这下死定了。周九良第一个念头是,不知道回去以后会是哪一位大哥先动手打死我。

还好,那间刚开始问他要不要充电的咖啡厅离得不算远,那位店员小姐姐也还在,满脸“我就说吧”的表情帮他拿来充电器。开放式三明治的味道真的不怎样,他就着牛奶一口一口往下咽,一分钟瞅三眼屏幕,就看开机了没。

“回去就换手机吧。”他默默叹气。

他的座位靠窗,能看到行人三五成群地慢慢逛着,离他挺近的一盏路灯下面还有海鸥和鸽子的羽毛,白色的,吹起又落下。

终于,在手机重新开机之后的一瞬间,他接到了孟鹤堂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对面听上去还在喘气。

“你转身。”周九良冲窗外熟悉的人影招招手,并在对方转身的时候及时摆出一副无辜认错的表情。

 

孟鹤堂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着他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一直抱着胳膊,和自己那天晚上出去扔垃圾时候见到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像是他走了就不回来了的,介于惶恐和后怕之间的样子。

“对不起,我就是不舒服,屋里又太闷,想出来走走,顺便吃点儿东西。”这套稿子在他接了张云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修改过很多遍,应该听不出来什么错,“没来得及给你说,手机就没电了。”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孟鹤堂看着他,眼圈周围的红色还没有褪下去。

“没有没有,就是这两天太累,加上吃的确实不怎么样,”他说着,冲还剩了些面包渣的盘子努努嘴,“回去睡一觉就好。”

孟鹤堂像是要被逗笑了,但又没有笑出来,只是轻轻说:“嗯,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他看了眼外面,有个金发小姑娘扎着马尾,穿着小靴子,被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牵着,蹦蹦跳跳往前走。孟鹤堂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眼神也跟着平静下来。

“孟哥,你说你当初要是被分到的不是我,会不会又是另外的样子?”周九良突然出声。

“为什么这么讲?”孟鹤堂愣了。

“如果,你碰到的是一个更乖的,不会使性子的,不需要你照顾的搭档,会不会更好?”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只好一遍遍地假设,如果他更乖更懂事更优秀,孟鹤堂会不会红起来的更快,压力更小,生活也更顺风顺水。

“你要干嘛......”孟鹤堂刚刚才好一些的眼眶突然更红了。

“没什么,就是想想,”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我总觉的得自己老给你添麻烦,你总得分出精力来管我,你把你的生活划分了好大一块给我,就像那套房子,你不能直接把那间卧室给我,会影响你自己的。”这大概是最近他思考最清楚的问题了。

“周航你想到底说什么?”能叫这个名字只能证明,孟鹤堂真的生气了。

但是周航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轻轻说:“等回国了,找个时间把我的东西搬出去吧,你和人家姑娘,得有一个新的开始。”

孟鹤堂站起来就往外走。

周九良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边跑边庆幸得亏这家店是提前付钱,不然自己要是把人弄丢了,怕是可以现在就抱着石头跳海自绝于师门。

孟鹤堂走的倒是不快,他追了一个街角就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的时候周九良就后悔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对方难受成这样过?

孟鹤堂在台上是说哭就哭,但那全是为了舞台效果,下了台他是绝少掉眼泪的。周九良印象里就见过一次,还是离开老五队的时候。孟鹤堂真难受的时候会使劲咬自己下嘴唇,身子也会跟着抖,倒是不会出太多声儿。其他时候,他总是一副温柔又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样子,好像任何事他都没有问题任何困难他都能解决。

现在,孟鹤堂就这么站着,抱着胳膊,牙关咬得死紧,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眼睛却死死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周九良赶紧边道歉边摸口袋里有没有纸巾。虽然他说不清自己错哪儿了,但能把孟鹤堂惹成这样,道歉简直就是脱口而出。

“你有什么错,又道哪门子歉,”孟鹤堂顿了顿,伸手抹抹眼角,水迹却怎么也擦不干,“明明是我,是我对你......”

“孟哥,孟哥你听我说,”周九良到底是见不得孟鹤堂露出这个表情,人眼圈一红,他就什么都想招了,“我最近是有事儿瞒着你,现在我可以说,但是说完,你就当它是团垃圾,就丢这水里头,好不好,回去之后,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好不好?”

周九良慢慢吐出一口气,“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反正......”

“你说吧。”孟鹤堂侧过头转移了视线。

周九良也跟着瞟了一眼,还是刚才的那一家三口,小姑娘现在手里多了一根棉花糖,正吃得开心。“孟哥是真的喜欢小孩儿啊。”他默默地有些苦涩地想,然后舔舔上嘴唇,感受着有些干裂刺痛的血味儿。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说出来之前觉得有千斤重,但在舌尖滚这么一圈,发现也就这么回事了。

“我一直都喜欢你,一开始以为只是孩子的占有欲过强,后来发现其实不是的,我不想看着你结婚不想看着你和其他人过一辈子。但是,但是你不需要回应我,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可以换搭档,这没什么,我一开始不说,就是不想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但是我发现不说没有用,你还是会被我影响到,这样不行。”

“什么叫不需要回应?”过了一会儿,孟鹤堂终于出声了。

“就是你不用管,刚不是说了嘛,你可以一听就过,就当是扔水里了丢这儿了,不用带回国。”周九良重新解释一遍。

“你就是这样形容自己的感情,这么贬低它,甚至糟践你自己?”孟鹤堂像是缓过来了,伸手揪上眼前人的衣角,“还是说,喜欢我就这么让你难堪?”

孟鹤堂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其他人说过话,尤其对可以说是一手带大的周九良,这些年间基本一句重话都没有。所以现在换周九良愣了,他呆了呆,忍不住说道:“不然呢?我该奢求你会给我回应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回应你?”孟鹤堂现在只觉得他们就像两个无理取闹的小学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妄自菲薄,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够好,你拖累了我?”

“我不想讨论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们很久之前就说过,我当时的回答是绝对不换搭档,永远都不会换。这个现在依然有效。”

“我觉得你真的很好,你看你的粉丝是怎么夸你的,那些词我学不来,但是就哭天喊地要嫁你时总结的那些,你自己数一下多少条,什么专业水平高,会唱戏会唱曲儿,还会弹三弦,做饭好,人也好,长得多精神,连衣品也比某些人强很多倍啊。”

周九良本来哭笑不得,想说您这是来发好人卡了吧,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回过神来,孟哥对某辫儿师兄是不是过于记仇了。

 

“所以航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喜欢你?”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的心和你一样?”

 

———————

“那么问题来了,您白天到底买了什么?”

“给人姑娘买的个海豚胸针,毕竟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儿礼物回去。”

“哦,这样啊。”

“还是人家来之前和我说的,这个牌子才新出了一对儿特别好看的钻石胸针,看着挺有设计感的,也不花哨,你肯定会喜欢。咱俩不是4月入穴的嘛,4月的生辰石就是钻石,我觉得寓意挺好。”

“.......难为您还迷信这个,下这么大的血本......”

“这不回去之后咱俩还有个比赛呢嘛,台上穿西装的时候刚好可以一人戴一个,多洋气。”

 

 

 

 

 

我会说我写着7千字的初衷就是为了逼逼一下Georg Jensen的银饰真的很好看

缺点就是我买不起

并日常质疑北欧的食物

最后希望你社真的有一天可以全球各地开巡演

【其实还有一些些孟哥视角,可以做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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